无用之言。

太阳系漫游

*存档


太阳熄灭那天,我和ヒメ一起点燃了木星,然后把它放牧出去。

 

 

「金星」

有时候,就比如现在,一起在泡岩浆浴的ヒメ会一边对我挤岩浆,一边没头没尾地甩出一句“因为我和ヒナ都是虚拟的嘛。”

 

我也学着她用手做出手枪,像在浴缸里玩水一样,把岩浆向她脸上挤去。她一边忙不迭地擦着脸一边忙着笑。她笑得很,狂放,但还是挺可爱的。

 

至少对我而言挺可爱的。

 

我在她聒噪的笑声里不紧不慢地思考。虽然偶尔会训斥ヒメ“吵死了”,但实际上在她独特的笑声和机关枪一样的讲话声里我能更好地搬动我的头脑。ヒメ的声音似乎成了我的世界的白噪声,身处其中我才能平静下来。生物的适应性可真是悲哀啊。

 

只是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算生物就是了。

 

我思考着她没头没脑的那句话。虽然ヒメ是个为了搞笑会用尽全力的女人,自虐梗也说了不少,但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并不是会用这点来自嘲的家伙,因为她根本没有把这点当做缺憾,当做值得用来自嘲的地方。并且与普通的认命也有所不同,对于我们是虚拟的这件事,她更像是发自内心的……

“满足?”我偏着头,不小心把心中所想说出口。

 

ヒメ同样歪头看着我的时候像是无辜的小狗,看得我很想立刻伸手去捏她软软的脸。在她贴过来的时候我遵从了欲望。似乎是因为有点痒,她一边咯咯地笑着,一边难得地口齿不清地说着:“ヒナ不满足吗?”

 

是因为泡过岩浆了吗,她的脸比平时还要细滑。我享受着手指间的Q弹触感的同时漫不经心地回答:“ヒナ觉得不会啊。”然后便看到想象出来的小狗耳朵迅速地耷拉下来。

 

敷衍过头了吗。我暗自觉得不好。但都是ヒメ的错,好不容易求着不知道为什么害羞起来的ヒメ脱了衣服泡岩浆浴,本来我是想安静欣赏可爱的粉红色在她雪白肌肤上绽放开来的过程,但她一直有的没的说个不停,害我在她的身体和她说的话两边都没法集中精力。嗯,对,都是ヒメ的错。

 

她的字典里大概真的没有情调这个词。反而是我这边真的有点生气了起来。我坏心眼地稍微加大了手指间的力度,富有弹性的脸颊被拉得很长的ヒメ发出了一声奇怪的狗叫,立刻把我不快的心情逗得烟消云散。

 

看到我笑起来之后,ヒメ立刻也嬉皮笑脸起来。她不易察觉地又贴近一点,几乎到了我稍一前倾就可以蹭上她鼻梁的距离——我偶尔也会不懂ヒメ究竟是怎么想的,在下水,咳,岩浆之前让她脱衣服,她一边声明温泉可以穿着衣服泡一边挣扎得仿佛即将被我施暴,但是扭扭捏捏地脱完之后,反而开始这样恬不知耻地越贴越近。实在是很奇怪,我实在是不明白。

 

我不是ヒメ,我对别人的想法之类的东西有时会弄不太明白。就比如ヒメ能察觉到我的敷衍,也能了解我心中的困惑,但我确实是不太明白她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究竟有什么含义。

 

她换成正坐坐进我的腿间,感受到她的大腿蹭过我小腿肌肤的触感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错过了同样换成正坐的时机。正当我还小小地烦恼于究竟是该稍微张开腿给她更大的空间,还是坏心眼地夹紧一点让她在小腿交缠的感受中心跳脸红的时候,我听到她问:“ヒナ是觉得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细小的颤音,黏糊糊的发音,是被遗弃的小动物那种腔调。

 

我其实是想,这根本不是我认为好不好的问题。世界毁灭了,我们被铁罐子们捕获了,它们把我们收监,但也拯救了我们,给予了我们第二次生命。我不是很聪明,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件可以用好或者不好来判断的事情。但我清楚无论是我认为好还是不好,现在这个世界才是我们真正拥有的世界。

 

而且说实话,我根本没思考那么多,只要在ヒメ身边就可以了。我对身处哪里根本无所谓。

 

但是不能直接这么对她说,她会高高翘起不存在的尾巴,让人忍不住会想拍她的小屁股。于是我低下头,搜肠刮肚想找个让她不至于飘飘然的说法。

 

可能是思考时间超过了田中只能安静5秒这个诅咒的时限,我被ヒメ的拍手声吓了一跳。她兴奋地拍了一下手,对我说道:“既然这样,就来找点能让ヒナ觉得虚拟的身体美好的事情吧!”被她大幅度动作带起的岩浆溅到了我的嘴角。

 

我突然好奇心大作。在对她点头的同时伸出舌头试着去舔嘴角的岩浆。出乎意料是沙沙的质感,像是在嚼加热过的沙子。ヒメ看着我的动作,唰得一下满脸通红。

 

……想什么呢,这家伙。我看着她游离不定,神游天外的眼神,有一搭没一搭地思考着。说回来,我们能在这里泡着岩浆浴,不就是虚拟的身体的福祉了吗。

 

但是我仍旧没有说出口。因为和ヒメ一起做一些无聊的事情,总是非常有趣。

 

 

 

「地球」

“找乐子”大概是ヒメ的人生信条行动准则一类的东西,她的行为百分之八十都可以用这个短句来解释。

 

做出了找乐子宣言之后的ヒメ难得地没有立刻行动。从金星返回之后的ヒメ宣称自己要重新适应一下地球的重力和气氛,在我窝在沙发上玩俄罗斯方块的时候一个人待在房间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我因为耳边没有高情绪的解说声而频频失误之后终于有点烦躁起来,向房间走去的时候虽然是想着要强行把ヒメ挖起来和我一起玩,但在房门的门缝间窥见了ヒメ究竟在干什么之后便捧着游戏机默默地窝了回去。

 

我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默默注视着屏幕上那个大大的RESTART,毫不掩饰地走着神。

 

ヒメ在看书。

 

ヒメ居然在看书。

 

要不是世界已经毁灭过了,我甚至怀疑明天世界要毁灭了。

 

我在震惊的间隙里甚至有点感动。我们在外面的世界没有接受过什么完整的教育,ヒメ和我的认字水平大概是只能看懂假名的程度。门缝间窥见趴在床上专心致志看书的ヒメ身边散布着字典。多么让人感动,这种为了找乐子拼劲全力的精神。

 

我从出生开始第一次浮现出不太想去打扰ヒメ的念头。我期待着她究竟会给我带来怎样的乐子,对突如其来的睡意毫不抵抗地缴械,窝在沙发的角落坠入睡眠。

 

睡眠。说到睡眠,明明是虚拟的我们为什么需要睡眠?

 

最初被给予这个世界的时候ヒメ大呼上当受骗,她似乎觉得既然是虚拟的,那就应该耳是顺风耳,眼是透视眼,想要的时候能长出翅膀,高兴的时候能发出灼热光线。但哪曾想我们和过去的自己在身体性能方面几乎没有区别。但我倒是还是挺高兴的。毕竟ヒメ摸起来手感没有变,这非常好。

 

后来有机会的时候我们质问过铁罐子,不具备超人的能力可以接受,为什么变成了虚拟的我们还必须进食睡眠不可?虽然不吃不睡也不会死,但我们还是会定期地出现这种欲望,只是这些欲望稀薄了很多。铁罐子们的解释一如既往高深莫测,不说人话——当然,它们本也不是人——我没有听懂,也不觉得ヒメ听懂了。

 

习惯了这个世界之后,在搂着ヒメ睡觉的时候,在软软暖暖的幸福感里逐渐清醒过来的我突然察觉到,或许也不是那么高深莫测,铁罐子们是不是只是希望我们幸福呢?它们是不是只是希望我们能在这样的幸福感里维持人类的心灵呢?

 

就算是问我们的无机物神明,它们也只会沉默不语而已。

 

我缓慢清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腰间有温热的鼻息,ヒメ的脸恰好埋在我的肚脐处,她平稳的呼吸弄得我有点痒。沙发很窄,不能并排躺下两个人,于是ヒメ便错位了一下枕在了我的腰间。我轻轻摩挲这她粉色头发中间微微发白的分发线,她平稳缓慢的呼吸里带上了一点条件反射一般的哼哼。

 

我们每天睡觉都会贴在一起。其实也不是只有睡觉的时候才贴在一起,但睡觉的时候是一定会贴在一起。我搂住ヒメ,或者ヒメ搂住我。世界上最后两个人间彼此寻求温暖,慰藉彼此的心灵,不是一件十分合乎逻辑的事情吗。

 

骗你的,不是这样。只是ヒメ喜欢我而已。

 

ヒメ只有在熟睡的时候才能安静一点。她躺在床上的时候都会很闹腾,却总能在闭嘴之后一瞬间就入睡,像是被拔了电源一般。她的脑袋摸起来很舒服,细软的头发滑过手指间的感觉总是能让我心情变好,她会随着摩挲的动作发出哼哼唧唧的微小呻吟也很可爱。但我还是有点腻了,不吵的ヒメ没有灵魂。

 

我玩心大起。突然扶住ヒメ的后脑勺把她的脸按进我的肚子里。也不知道是我的肚子真的那么富有弹性还是ヒメ一如既往地反应过剩,她突然向后弹起,用惊魂未定的从下而来的视线看着我。

 

“早上好,ヒメ。”我笑嘻嘻地看着她,笑得温和。

 

她从高速换气中挤出对我打招呼的回应,然后突然十分委屈地再一次把脸埋到我的肚子里。她环住我的腰,撒娇一般黏腻地喊着我的名字:“ヒナ,ヒナ,我梦到摘萝卜的时候被按在萝卜地里闷死了。”她的声音闷闷的,委屈又可爱,让我几乎可以原谅我自满的肚子被比喻成了萝卜地。

 

我为什么总在小小地欺负ヒメ,因为她不记仇,而且负面情绪在她身上停留不了多久。就比如这次,还在晃着脑袋在我的肚子里越埋越深的时候就突然想起来点什么,她的眼睛啪得一下点亮了。她从沙发上迅速跳下,身手矫捷,如果忽视睡衣的肩带随着她大幅度的动作滑了下来也算是干净利落。ヒメ完全无暇去捞,她清了几下嗓子,然后用特有的拿腔作势的语调开始演讲:“听我说!铃木小姐!”

 

我也坐起身,故意地放缓动作把被她拱得在露出下乳边缘试探的睡衣拉扯平整,ヒメ看着我的动作不出意外又要开始脸上着火,但今天大概是急着说话,她按捺住目光游离的冲动,装出一副不关我事的表情。

 

玩够了,我满足地想。于是我端端正正地坐好,十分配合地回应:“是!田中前辈!”

 

收到了观众令人满意的答复的ヒメ高兴地想要手舞足蹈。她究竟从破天荒地读书里得到了什么好点子啦,连我都开始真的兴致盎然起来。ヒメ这人非常有表演精神,即使再兴奋,她也维持着拿腔作势的调调,对我神秘地眨眨眼睛:“提问:你喜欢太阳吗?好,那边的铃木小姐请回答!”

 

我差点脱口而出你在说什么啊。正如ヒメ偶尔会被我的脑回路耍得团团转一样,我偶尔也会不知道这个傻笑团子究竟在说什么。为什么这里会突然问我喜不喜欢太阳呢?说到底,这里为什么会是太阳呢?当然,如果非要我做出一个回答的话,那当然是……

“普通啊。”我脱口而出。

 

“就在等着这个回答!BINGO!”她拉响了不知从哪里掏出了的响炮,“为了普通地喜欢太阳,也就是不怎么喜欢太阳的人准备的崭新的太阳计划!为挑剔的铃木小姐献上的换太阳三日游活动!怎么样!”

 

我看着她拼命地摇着尾巴显摆着,喜笑颜开的脸,经不住叹服,这人竟然真的能把我“普通”强行套到她准备好的说辞上去,那上次我说普通地喜欢她的时候,她怎么就能解读成我全太阳系最最最最喜欢她了呢。

 

ヒメ这人啊,虽然从来不会说谎,但实在是很会编瞎话。

 

 

 

「宇宙」

好不容易回到地面却又因为ヒメ的找乐子行为再次飞上太空的我一直在思考,事情是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呢。

 

明明说得好像是“让我来教教你(虚拟的)身体的快乐”这样省略和同义词替换一下就能变成一下就能预料到接下来发展的句子的话,ヒメ究竟是怎么才能到达“咱们来换个太阳”这个结论的。

 

早上我姑且是问了,她解释得天马行空。用我自己的话来总结一下就是,ヒメ想干一点现实里做不到的事情,于是她就去读了科幻小说,她想要做一些嘭嘭嘭嘭(形容场面壮丽的拟声词)的事情,于是她立刻被某本非常久远的经典科幻小说里的想法吸引了。

 

自己点燃一颗星球。

 

ヒメ问我是不是喜欢。非要说,虽然和我的预期有点出入,但我喜欢刺激,所以是喜欢的。

 

而且不是很浪漫吗,像一颗特大的烟花。

 

我和ヒメ无聊的时候有一起看过世界衰败之前所谓黄金时代的纪录片,那时候的年轻人会在夜晚点起很漂亮的烟花,在硝烟和挥霍的气味里告白接吻。

 

嗯?ヒナ我什么都没有想喔w

 

登上飞行船,在和ヒメ一起大嚼零食一边闲聊的时候,我再一次问到她为什么这么想做这些事情,她难得偏着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大概是因为现在能做到这些事情了吧。因为能做到,所以就会想做做看,很奇怪吗?”她征询我意见的时候有点不安,因此我努力将否定的话语说得用力。

 

在外面活在广阔世界里的我们觉得逼仄而无力,那个世界再也容不下活生生的人类了。但现在活在方寸大小的芯片之间的我们却能感觉到自由。其实ヒメ一定没有想到什么想要自由和对自己对世界的掌控感,ヒメ她就该是这样自由恣意,无忧无虑,没心没肺活着的家伙。

 

审视着将被我们淘汰的旧太阳的时候我终于找到机会问ヒメ她究竟准备怎么做。早上她告诉我旅行开始之后就被她连拖带拽带上了飞行船。虽然这个世界贴心地设计了重启按钮,搞砸了也不过就是动动手指的事情,但我姑且觉得自己对ヒメ的所作所为负有义务,所谓的搭档就是这样的吧。

 

也是骗人的,我只是因为想说说这句帅气的台词而已。我的主要动机其实是好奇。

 

“书里是怎么做的?”我问。

“有一个类似于铁罐子的高等生命,用一个黑色的石块,飞到木星附近,然后木星就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她描述得稀烂,但我很神奇地听懂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原理。

“就是神明拿着黑色方形的炫酷打火机,按下了按手,木星就被点燃成太阳了吧。”

“是是是,ヒナ头脑真好!”她止不住地夸,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崇拜的意味。

 

我了然,其实还挺简单的。想一想,黄金时代的人们认为必须是由神明才能做到的事情,在我们的世界里只要动动指头就能实现,我确实感受到了一点虚拟的身体美好的地方。我看着ヒメ调出来我们的世界的后台窗口——贴心的铁罐子们考虑到我们的水平,为我们做了个可视化傻瓜式操作程序,甚至连说明界面都是全假名的,感动ヒメヒナ——我问她准备把我们的旧太阳怎么办。

 

“把它关掉就行了吧。熄灭,OFF。”她摇头晃脑,兴奋得止不住原地踏步,说off的时候还带上了弹舌。

 

我却觉得要做就不如做得彻底一点,我想让我们的新太阳还待在原来这个位置,因此必须把旧太阳扫入回收站。“不如让它回归虚无。”我提案,ヒメ笑得愈发花枝乱颤:“糟糕,真的是很抖S的女人,对太阳都很抖S。”她一边调侃我一边却按照我的说法动作,在虚空中浮现的投影屏幕上是整个太阳系的模型图,她轻轻点击太阳,那个仿佛会燃烧到时间尽头的庞然大物,瞬间褪去了光彩。

 

它熄灭了,冷却了下来。ヒメ手指轻轻移动,拽住太阳的模型把它丢进了回收站。

 

眼前庞然大物占据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片虚无。世界没有了光。光源只剩下我们飞行船里微弱的灯光。我觉得有点冷,打了一个寒颤。

 

我们虚拟身体虽然依旧能感受到冷热,但被限制在一个范围内。为了我们的虚拟的程序的健康着想,若没有特别更改设定,我们是不会感受到“冷得要死”或者“热得要命”的。正如同我们的欲望一样,我们的体验也被稀薄化了。但此时此刻我仍旧冷得颤抖,是因为我看着眼前这一整片虚无,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我们,我和ヒメ,是这整个世界里唯二的两个人了。

 

我们只拥有彼此了。

 

地球上的小窝被我们布置得很温馨,ヒメ和我都是喜好热闹的性格,在我们的城镇铁罐子们给我们布置了很多很高级的人工智能,它们几乎可以以假乱真。我们拥有一个破败,但是不孤独的世界。但在这样宇宙的尺度上,我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这整个清冷的,孤寂的宇宙,对我们两个人而言,还是太大了。

 

我突然感受到了其他的热源。是ヒメ握住了我的手。

 

她顺势搂住了我的肩,将我拽入了她的怀抱里。我能感受到她也在微微颤抖。

 

ヒメ……她是个看起来不怎么靠谱的人。但她的虚拟的心脏如今在非常可靠地跳动着。

 

跳得还很快。而且愈来愈快。

 

我很体贴地没有出声。连耍帅行径里都带有笨拙成分的ヒメ,和我共享这个大到让人害怕的世界的女孩子,今生前世都和我待在一起的女孩子,彼此之间的关系难以命名的女孩子。我听着她心脏愈来愈响的鼓动声,感觉我虚拟的血液也渐渐沸腾了起来。

 

“你看好了啊,ヒナ!“她兴奋地声线直抖,用空闲的手从工具栏里选出一只打火机,把它拖到木星的轨道附近。从屏幕上观察比行星还大的打火机实在是一件很难以描述的神奇体验,但我当时只是屏气凝神地等待着。

 

耳边是ヒメ心脏的加速声,眼前是大得惊人的火焰逐渐逼近同样大得惊人的猎物的场景,我全神注视着,在不知不觉间合上ヒメ的节拍,和她一起倒数。

 

3,2,1。啪。木星被点燃了。

 

就如我我想象的一般,像是夏日祭典上压轴的烟花一样。我们提前删除了太阳,在全然空虚的黑暗里它燃烧着出现了,ヒメ把屏幕上的图像放大,我们甚至可以看到木星表层的气体在回旋着。像是挣扎,又像是舞蹈,宇宙是真空,但我仍旧觉得听到了这颗行星的尖啸。不是愤怒,不是恐惧,是一种升华——突然,它燃烧成了新的太阳,把身姿牢牢印刻在我们视网膜里。

 

它比烟花持久,一直在猛烈地熊熊燃烧。它比烟花壮丽,占据了我们屏幕几乎所有的空间。但我依旧不可避免地想将它比喻成大烟花,然后不可避免的,可能是因为印刻在DNA里的某些东西——在这样美丽的烟花下人们就必须接吻——我突然很想吻ヒメ。

 

不,是骗你的。或许我应该更加坦率一点。

 

只是因为我喜欢ヒメ而已。

 

ヒメ总是说我自由,其实我并不明白自己哪里就比较自由了。我只是从来不喜欢压抑自己突如其来的欲望而已。我侧过脸,在她神采奕奕的眼睛从木星凝望我之前,把吻印在她的唇上。

 

我并不吃醋。木星用生平只能一次的燃烧让她注视这么一瞬间,而她清澈的紫色双瞳会长久,长久,长久到这颗全新的太阳自然熄灭的时候,都注视着我的身影。

 

 

 

「新世界」

“结果,我们做的这是件什么事情呢?”把曾经的木星,现在我们的新太阳放牧到原先的位置之后,ヒメ好像终于开始意识到自己这次行为的恣意,毫无把握地向我询问道。

 

“谋杀太阳?”我小小地转动了一下脑子,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她笑得时候声音里听不出一点歉意:“那ヒメ我们就是模,模拟?魔法?模什么来着……”

 

“模仿犯。”我替她将想说的话补完。

 

“对对对,ヒナ和我都是罪犯呢!”她一边笑一边做出很有问题的宣言。ヒメ绝对是那种人吧,会为了乐子和我们的关系性做出虽然不会伤害别人但仍旧是法律边缘行为的那种人。

 

幸好这个世界没有法律。不如说,我就是法律。但我其实不知道法律究竟是什么,大概吧。

 

“我们是共犯呢。”我也对她笑道。

 

傻笑着对视之后她把视线重新投射到观览窗户外面,木星在很稳定地燃烧着,这位新晋的年轻太阳十分热情,放射着猛烈的光和热。气氛一度非常好,但我就是知道,ヒメ绝对逃不开安静不了5秒的诅咒。在我心里默默倒数到0的时候ヒメ果然开始发出怪声,她大声地哼唧着,然后仰趟在副驾驶座上。

 

“总觉得,”她的声音倦怠又慵懒,“虽然很漂亮,也没什么成就感啊。”

 

不是你想的主意,我吐槽道,轻轻地拍打着ヒメ的脸颊,只是动动手指而已,当然没有什么成就感了。

 

她笑得有些厚颜无耻又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是别人给我们的世界嘛,她做了一个包含一切的手势,说到底,没有什么真正是我们自己拥有,创造的。

 

虽然她失落来得快去得更快,但我还是不希望她陷入这些思考。我俯下身,金色的长发有几根散落到了她的脸上,轻轻拉扯起了她的脸颊,“但我很开心哦,体会到了虚拟身体的魅力。”我这么说着。

 

“真的?”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虚无感烟消云散,还差点用额头撞上我的鼻梁。

 

“真的呀,”我不动声色地躲闪得及时,“因为是和ヒメ在一起嘛。不管是真实的肉体,虚拟的身体,甚至变成小动物大概都会很开心吧。”我说得轻松,感到一阵清爽。是啊,这才是被ヒメ一次又一次称为自由的女人的我嘛。我是这么自由的人,但面对她的事情的时候既会不够坦率,也会患得患失,傻乎乎的小女孩看不出来,只是我会觉得我变得不像我自己。

 

果然是太喜欢她了吧。

 

看着她愣住的傻乎乎的脸,我觉得愈发爽快。该想点什么玩法来欺负一下她呢……ヒメ宕机时间很长,我可以慢慢想。

 

但是她这次出乎意料地挤牙膏挤得飞快,她小心翼翼地拉住我的手,满脸通红却依旧直视我的眼睛,自称说绕口令从不咬舌头的女孩磕磕绊绊地说:“果、果然!到最后,我唯一的私人物品只有ヒナ啊!”

 

太过笨拙的告白,差点把我逗笑了。这样的ヒメ实在是过于可爱,我忍不住想要逗她。“怎样,不满吗?”我笑着反问。

 

“是觉得太奢侈啦!”她自暴自弃一般地大叫,看烟花时的回礼笨拙又猛烈地落在了我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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